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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品学 (第2/2页)

他写了两句后似是踌躇,抬眼环顾,似是想将周围环境融入诗中,眼神瞥到岑湘与郑雪处,不由顿住了。

郑雪见严景城目光扫来,还明显地停顿下来,忍不住鼓励道:“表哥加油!”

听见这声,严景城不敢再看,迅速低下头去,颤抖的手出卖了他内心的震动。

表妹与他青梅竹马,去年郑雪的母亲故去,郑雪跟着生了场大病,汤药都喂不下去,而她父亲又忙着另娶,关系亲近又方便照顾的人几乎只有他了,他无法坐视不理,为此甚至错过了科考。

他对这个表妹原本只是兄妹之情,但两家的长辈,尤其是郑雪母亲还在时,便常笑说未来两人结亲之事。

他倒也未曾抗拒,虽对表妹说不上有什么男女之情,但寻常人家一辈子,也未必就能找到真爱并厮守一生,没有喜欢上画竹之前,表妹是最适合他的人,虽心思细腻敏感,相貌也只能算清秀,但他们自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他曾以为可能这辈子便这样按部就班过去了,若他没有遇见殷画竹的话。

谁知画竹有一天会对他示好。

严景城本就倾慕她的才学,而那日无意中捡到画竹的帕子归还,她道谢后那温婉的回眸一笑更是时时镌刻于他的脑海,此后他二人私下谈天说地,更是无比契合。

虽然他曾听说以画竹的身份,日后是要做睿王王妃的,可睿王已有许多侧妃,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况且只要画竹心里有他,今年科考他再中个进士,以他的门楣和未来,也未必不能和画竹相守。

只是……

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郑雪的坐处,她依旧专注的看着他,见他回头,又是一副鼓励的样子。

他想起他生辰那日,表妹哭着跑出酒楼的样子。

自从和画竹往来以后,他似乎总让表妹难过,那日回去后,他回想着岑湘那番话,也觉得有些蹊跷,细看画竹的曳影剑,依稀是表妹常作的画风。

他只是不敢相信,也有些不敢面对表妹,况且那天的清醒也确实有些尴尬,他后来几次想要去道歉,却犹豫着没成,见表妹今日这般毫无芥蒂的为他喝彩鼓劲,心中的歉疚更是翻涌,但想到刚被嘲讽后失忆离场的画竹,又觉得愁肠百结,对于表妹,他不过心存怜惜,可对画竹,他才是实打实的爱慕与欣赏,只是以他们几个人的身份,这二人他注定要对不起一个,想到此处,顿时心烦意乱起来。

他提笔落下了一句诗词,却怎么看都觉得不成,烦闷地将纸揉成团丢了,换了张宣纸低头继续写起来。

如此数次,在他勉强做成两句之时,对面的范文先却已经落笔喊道:“大人,学生诗词已毕。”

听到范文先这话,严景城一愣,看向桌上用来计时的沙漏,里头流沙即将流尽,他再顾不得那么多,慌忙提笔,胡乱填起词来。

一盏茶的时间到。

严景城与范文先停笔将所做诗词丞给内监,内监分别在比试场的墙上大字贴出并朗读了二人的诗,只是除了内监,无人知道这两首诗的作者。

岑湘抬头看左右两首诗,左边的七言绝句,名《难徊》上书:

晨起恐惊珠玉坠,夜深犹忆月华辉。

双燕南飞琼花落,细雨无声肯寄晴。

右边的律诗,写道:

初夏气清和,微风翠相知。

长步出庐舍,轻身过石塘。

天漠卷云舒,海壁鎏日光。

琴山花似锦,曲道雨如芒。

登石应高叹,挥袖意气扬。

远飞孤鸟尽,来去何相望?

岑湘用头发丝想,也能猜出那《难徊》必然是严景城所作,她本就觉得严景城配不上郑雪的痴情,听了这左右为难,早起怕露珠坠了晚上又追忆月光的诗词,更是怒其朝秦暮楚反复无常。

而比试场上写情,已然落了下乘,何况无论怎么看,这两首诗词不管是立意对仗还是画面描述,那五言律诗《流夏》都要远胜太多。

连岑湘都能看出,在座的贵人们显然也心中分明,内侍开始清点诸位王公们最后的选择,没过多久,有位公公宣读道:“柳州范文先所做《流夏》得三十位贵人青睐,少傅之子严景城《难徊》,七票。”

这差距有够悬殊的。

“哈哈哈哈,”范文先狂笑起来,“我看你方才作诗不专心,是在觑你的红粉佳人吗?”

“早便说了,女子就不该入学,也不知道国子监管事怎么想的,不仅自己学不好,还影响男子做学问。我看这位……”

场内一时静寂,范文先口中不断吐出挑衅的话语,郑雪揪着帕子,咬紧了唇。

季濛气的想要跳起来:“这狗东西!”

“范公子此言差矣,”岑湘拦住季濛,站起身来,暗暗运劲,朗然道,“世宗十五年,曾赞叹女子咏絮之才,更下旨言明女子聪慧,也应如林下之风,可担传道受业之责,你这话岂不是在打世宗的脸?如今淮阳王及诸位公孙在此,你非但对在坐诸位公爷亲眷毫无尊重,更是藐视世宗仁熙帝!”

“学生并无此意,请各位恕罪。”范文先听到这言辞犀利的话语,终于收了轻慢,先是低头朝着淮阳王方向作揖认错。

咸德帝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淮阳王秦铎抚着胡须没有说话。

范文先转头冲着岑湘恶狠狠道:“你是何人,竟敢出言不逊,污蔑于我!”

“王爷明鉴,此人口口声声女子无德无状,国子监上下昏聩,国子监乃天家学院,岂容他一个尚未科考的学子泼这脏水?岂不是败坏官家名声?”

一旁的内侍也道:“王爷,世宗确实……”

秦铎面上笑容不减,表情玩味的在岑湘与范文先之间徘徊,挥手道:“无妨。”

唐虞书院虽不如国子监富贵,但大胤向来惜才,多年下来,唐虞书院与国子监几乎分庭抗礼,甚至有了针砭时弊之权,而若不是岑湘指出他藐视朝廷,在场的诸位贵人们,也只觉得他是在轻蔑女人,那些坐于上首的亲王们,几乎无动于衷。

范文先道:“既如此,你们这些贵族之女同样授课于国子监,照理先生与其余条件比我们还要好一些,既言咏絮之才,那么今日,在坐还有哪位女子能够与我比上一比?”

岑湘怔了怔,她不由看向侍立在侧的父亲。

今日立在这儿的都是尚书,不知怎地本该来的孙如丘却没来,而身为侍郎的父亲却站在那里。

可隔得太远了,岑湘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他既然没有阻止,那便是默许了吧。

“我同你比。”

“什么?”

“我同你比。”岑湘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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