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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Chapter 56一条通往真相的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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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虚之呆住了, 隐隐有所察觉的宫惟也不由屏住呼吸,周遭下陷入了安静。

良久见长孙澄风愕然道:“你说什么,徐宗主?”

“魂身替死。”徐霜策俯视着,再次缓缓重复了这个字。

“十七年前极北冰川, 你提前我守着的那条路上放了兵替身, 同时将自己的天三魂附于其上, 因此足够以假『乱』真。当替身的项上头掉落深涧之后,我以为你已经死透了, 但实际上你只是三魂受到重创,随后脱离替身回归本尊,如此便完成了次金蝉脱壳。”

“等我离极北冰原后, 你不知用什么办法也跟着逃离了那片死亡之境。其后长孙澄风看到你流放前写下的手稿, 也许是掩盖世嫡亲钻研鬼修邪法的丑闻,也许是怕灭世兵与钜宗系扯上关系,总之决定独自秘密前来,结这里遇到了等待已久的你。”

徐霜策眯起睛量钜宗,声音轻而若有所思:“当时你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 境界浅薄, 身受重伤, 逃极北已属万幸。你是怎么杀死当世钜宗的?”

“……”

“你是如何将其取而代之,十七年来天衣无缝的,度洵?”

周围静得可怕,“长孙澄风”动不动回视徐霜策, 连瞳孔都好似被阴影冻住了。

良久,丝笑容慢慢从那张斯俊朗的面皮下浮现来,仿佛坚固的外壳终于裂了条缝,『露』了内里桀骜阴邪的真容。

“我早该知道你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徐宗主。”就这么笑着说,“知道吗?那就来做个交易吧。”

巨大的寒意顿时从脊椎攀上头顶,柳虚之下意识退后了半步,颤声道:“你竟然……你还真是……度洵!”

真正的钜宗竟早已丧命,顶替者不仅瞒天过海还持续作恶,十七年来竟无发觉丝毫异常,这是怎样荒唐而又令发指的重罪?

此等丧心病狂之徒,整个仙盟史上都前所未闻!

徐霜策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仍然手从身前环着宫惟的肩,把严密按怀里:“什么交易?”

刚“长孙澄风”脸上『逼』真的诚恳和愧疚都变戏法般消失了,度洵掌中紧握不器剑,笑着站了起来。明明正处于绝对的下风,但不知为何竟完全不显颓势,反而有种气势凌的镇静:

“这深渊下的机关巨已然半毁,但它的颅脑中枢里埋藏着件东西,我要你把它取来给我。然后你办法封住乐圣大和这小弟子的口,让们不要回了仙盟就到处『乱』说。最后你送我离天门关,因为黑虹贯日的天象就要来了,外面很快会被致命的寒『潮』淹没。”

“等离天门关之后,我会自离去,仙盟那边由你来解决。”度洵放缓语速,字字清晰道:“从此你们永远也不会这个世界上找到我了。”

这三个要求堪称匪夷所思,更别提是从仙盟史上第罪大恶极之徒嘴里说来。然徐霜策反问:“你算用什么来交换呢?”

度洵语气竟然还很温和有礼:“如徐宗主所见,我如今已身无长物了。”

柳虚之实忍不住:“那我等为何还要与你交易?!”

度洵底似有种耐寻味的神情,道:“你真的点也不好奇吗,徐宗主?”

“……”

“翻越那座冰川的流放之路只有条,我是如何预先得知你正守前方准备杀,从而提前用秘术放傀儡替死的?深渊心中埋藏着灭世巨,我又怎么知道长孙澄风会独自前来,甚至准确断定现的时间、点,能从而偷袭成功,将之击毙命?”

度洵已经从徐霜策的神中得到了自己要的反应。

“是的,你已经发现了,我总能对未来将发生的某些事情未卜先知。”话锋转,声音更加缓慢清晰了:“徐宗主,还记得当日金船上你问应盟主的那两个问题么?”

金船上?什么问题?

柳虚之满心讶异,连宫惟都抬起头,却只看见徐霜策仿佛凝固般的面孔。

——当日金船甲板边缘,世间万物尽脚下,山川河流历历目,但徐宗主却仿佛坠入了场浩大、『迷』离而不真实的梦,所有都听到喃喃问:

“宫徵羽死后,我们是不是都陷进了同个幻境里?”

“会不会我只是做了个梦,天下万物都不过是梦境化物?”

“你会同我做这笔交易的。”度洵盯着徐霜策,道:“因为你真的很知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徐兄,”半晌死寂中响起柳虚之不稳的声音:“此利用镜术潜入我宴春台,差点杀死我好几名无辜弟子,你可不能因为这点花言巧语就放走啊。”

徐霜策毫无反应。

柳虚之不由急了:“度洵杀死亲兄,冒名顶替十七年,罪大恶极令发指,绝不能将其放虎归山!只要回了岱山仙盟就必定会被处以极刑,私放死囚是大罪!徐宗主你可万万不能糊涂……”

“这笔交易不如换个条件。”徐霜策突然道。

度洵道:“哦,什么条件?”

“你把那个秘密告知于我,然后束手就擒,押回岱山仙盟公审。”

徐霜策顿了顿,道:“作为交换,我可以让白霰你面前死得比较痛快,如何?”

只要有耳朵的都能从最后几个字里听毫不掩饰的杀意,宫惟面『色』略微动,柳虚之霎时怔住了。

度洵的脸『色』也慢慢变了——从刚起就直沉稳得奇,稳扎稳步步为营,甚至度稳占上风。但从这刻始,身上那种游刃有余的感觉渐渐消失了,十七年前那个偏执、病态的少年再次从钜宗沉稳的面具后隐隐浮了影子:“没有能动白霰。”

徐霜策却道:“死得干净痛快总比死得漫长痛苦要好。”

度洵立刻紧盯着:“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知道什么?”

“十七年前,刑惩院。”徐霜策语气多少有点半嘲不嘲的意思:“你用血写下了撕心之诅,却直不知它早已当场应验,是么?如今我让死得痛快,你应该谢谢我。”

度洵脸『色』顿时完全变了,轰然剑气拔而起,不器剑已至面门,随之而来的是字字厉喝:“我说了没有能动白霰——”

手快得连柳虚之都没反应过来,剑光所至巨岩撕裂,这根本就不是“长孙澄风”平时的实力,简直比真钜宗了数筹不止!

柳虚之失声:“徐兄小心!”

眨间宫惟已被推到半丈之外,徐霜策步挡身前,青藜剑从乐圣腰间飞“啪”声握掌中,转瞬已与不器剑过了上百招。面震颤龟裂伸向面八方,断崖巨石如暴雨向深渊坠落,猝然“当!”声亮响震耳欲聋,两剑交抵发刺耳的锐响。

目相对不过咫尺,度洵底寒光溢,从牙关中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穆夺朱说白霰体内兵丝并无短缺,是因为不知道白霰心脏里还藏着根,十七年来续命用的。”徐霜策仅用手持剑,嘲道:“抽那根兵丝就会死。”

宫惟并不知道金船上穆夺朱查探白霰体内兵丝数量这节,直到这时听说,登时轻轻“啊”了声,明了前因后。

撕心之诅。

十七年前那个深夜,被满心嫉恨所扭曲的少年用鲜血发下毒誓,让这世上不再属于的东西碎成千万片——而这世上真正只属于所有、如今却又不再属于了的东西只有样,便是白霰仅剩的血肉之心。

这颗心脏本应随着恶咒的灵验而分五裂,但白霰却直好端端活到现,原因就是长孙澄风抢心脏完全撕裂之前,又往里加进了根救命的兵丝。

这根隐秘到极点的丝线直勉强维系着白霰碎裂的心脏,直到十七年后,度洵要『操』纵法华仙尊的尸身,便从白霰灵脉中抽走了根兵丝,偷偷夹带进了定仙陵;事败后度洵上金船被各位大宗师公审,穆夺朱奉命查探白霰体内兵丝数量是否有缺,旦发现缺少,当日势必无法收场。

因此情急之下,白霰心脏内那根不为知的兵丝便被抽了来,放的灵脉中,用来填补之前被度洵取走的那根。

数量完整,并无短缺,当日足以穆夺朱面前瞒天过海。

唯无法掩饰的是,血肉之心不是机关兵械,旦碎裂便无法修复。

从那天起,作为掩盖定仙陵幕后黑手的牺牲品,白霰的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

轰声山崖震动的巨响,度洵暴怒之际灵力剧涨,两剑相震的灵流顺山壁路冲上头顶,大块碎石如冰雹般坠下!

柳虚之袍袖振,当空张光华氤氲的屏障,顿时头顶无数山岩砸屏障上碎成了齑粉。

“能毫无破绽顶替十七年,应该不是简单的障法,而是用鬼修秘术直接把长孙澄风夺舍了,所以凝聚不属于度洵的兵丝,只能从白霰体内抽取自己十七年前炼制的兵丝放进定仙陵。”宫惟亦站法阵之下,周遭面剧烈震动中轻轻叹了口气:“必当时就已经做好准备,万事败便可嫁祸给那个死去的‘弟弟’了。”

柳虚之数十年来所见之恶以今日为最,内心非常震怒:“心狠毒,竟能至此!”

宫惟神微微闪动:“怕还不止。”

柳虚之大惊:“怎么?”

“……”

某种异样横宫惟心头,但又无迹可循。

度洵真是那个拿着白太守的鬼修吗?

杀兄夺舍不假,但即便再手通天,真能策划临江都二十八起惨案、定仙陵惊尸之变、再跑去蓬莱殿『操』纵乐圣杀死数名弟子?

宫惟摇了摇头,轻声道:“这背后应该还有隐情。”

·

这时山岩崩裂终于暂缓,只见度洵被青藜剑横扫击飞,整个活生生砸进了山壁。徐霜策闪电般横剑至前,但度洵反应竟然更快,刹那间铿锵数声剑锋撞击,徐霜策胸前划了泼血花!

“徐宗主此番不如寻常啊,”度洵带着满身尘土脚踏山壁,眯轻声道。

宫惟下意识看向徐霜策右臂——并不是不如寻常,而是右臂被洞穿的筋骨灵脉尚未愈合,这种灵气趋近于无的险恶之简直是致命的破绽。

徐霜策呼了口气,稳稳道:“你这些年韬光养晦是真的不容易。”

“为了蒙好长孙澄风这张皮,受点委屈也没有办法。”度洵握紧不器剑,灵力汇聚的黑『色』火焰顿时沿剑身暴蹿而起:“不好意思,徐宗主,我真的没有时间再耽搁下去了。”

所有境界都被压制到不剩成了,而竟然还有这样的灵力,平时到底掩盖实力到了什么程度?

柳虚之角跳,反手把宫惟往保护罩下推,抢步上前单手按,庞大的镈钟从身侧升起,撞响震元神发聩!

所有动作都发生同瞬间——钟声响起的刹那,不器剑已挟巨大气劲斩向徐霜策,同时度洵森寒瞥向柳虚之,左手掷如箭符箓。金光落霎时化作巨型兵,脚步落下动山摇,轰隆声死死抱住了重逾千钧的大镈钟。

锵!

不器剑狠狠撞上青藜,纯黑灵火几乎扑到了徐霜策脸上!

度洵咬牙道:“把下面那兵颅脑里的东西取给我,我发誓从此再不现你前。否则……”

徐霜策尾音中带着冰冷的嘲弄:“你若死了也不会再污我的了。”

话音未落,完好无损的那只左手握住剑柄,爆发『性』的恢弘气劲登时路烧至青藜剑身——

度洵心猛沉。

但连『操』纵兵回防都来不及,汹涌气劲山崩岳催,裹着轰塌的山岩把撞飞了去!

轰隆巨响震耳欲聋,大震颤不住摇动,『潮』涌般的积雪从头顶坠落深渊。度洵冲势砸穿数道山壁,喉中猛呛道滚烫的血箭——但悍到了极点,咬牙将不器剑往上刺便要强起身,这时腹部却蓦然被冰凉贯穿。

烟尘缓缓散去,只见徐霜策居临下现前,青藜剑已把钉了上。

度洵全身紧绷数息,终于还是没忍住,哇喷了大口热血!

远处金符化的机关巨再也无力支撑,颓然放大镈钟,黑雾中消弭于无形。

柳虚之长口气站住了脚步。

·

宫惟站灵光氤氲的保护罩下,直到此时绷紧的肩并略微放松了,目光穿过滚滚尘烟,正巧撞上了远处徐霜策投来的视线。

“……”

徐霜策宫惟全身上下扫了圈,似是确定了连块皮都没有擦破,不动声『色』收回目光,缓缓道:“度洵。”

以度洵的境界,根本不会被青藜这个品级的仙剑贯穿腹部死死钉上,但此刻徐霜策的灵力还青藜剑身上熊熊燃烧,令五脏六腑都无时不刻感受到被活生生烤熟的痛苦,根本挣扎不了,勉强勾了勾嘴角:“徐宗主。”

“十七年前如你没有做那些事,如今钜宗名号说不定真是你的。”徐霜策手劲强而稳定,与之相对的是声音却轻而残忍:“可惜了,到下再去向钜宗忏悔吧。”

发力把青藜剑拔了来,登时带泼迸溅的鲜血,直直刺向度洵的眉心——

柳虚之赶紧要去挡住宫惟的睛,随即当啷声金属裂响,预中脑浆迸溅的惨景却没有现。

千钧发之际度洵挡住了青藜剑锋,护臂碎成齑粉,寒光闪烁的剑尖离眉心不过半寸之距。

“我不能死,”喘着粗气嘶哑道。

少顷勉强止住充满血锈味的喘息,从上抬头看着徐霜策,嘲讽笑了笑:“徐宗主,你这不说话的架势真是跟十七年前杀我时样没变。既然已经败我了,问什么就问,何必继续装腔作势?”

徐霜策久久俯视着,唇角终于浮起丝冰冷的弧度,抽回剑身顺手甩,血迹顿时哗啦洒了。

终于问:“十七年前刑惩院那个深夜,你看到了什么?”

“……”

即便隔了这么多年,度洵的脸『色』还是止不住难看起来,当年深夜那个暴怒癫狂的少年似乎又隐隐要从面皮下现端倪,但紧接着被自己强压了回去:

“我看见我离后,白霰同长孙澄风起了。”

喘息着笑了声:“我从记事起就偶尔会陷入这种状态,毫无预兆从半空中看到或听到将要发生的场景。我母亲病逝前,我看见她把金火烧了我父亲痴『迷』半生的机关兵,熊熊烈焰把整个族大宅都映得雪亮;我父亲去世前,我看见把我母亲的棺椁挖来烧了,挫骨扬灰,状若癫狂。”

度洵提到白霰时总有种难以掩饰的不甘和偏执,但忆起这种惨烈的族往事,口气却嫌恶而疏远,有种事不关己般的漠然。

“这种未卜先知的情况后来又发生了十来次,每次现实的发展都同我提前看到的别无二致,渐渐我便以为自己天生拥有种预知未来的能力。”自嘲哂,说:“直到十六年前,我发现这种能力其实是场错觉。”

徐霜策眉头微蹙:“怎么?”

度洵捂着嘴重重咳好几口血,仰躺半塌的山岩上喘了会儿,沙哑问:

“你还记得十六年前升仙台上的那场‘桃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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