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六章 一一军首败（二） (第2/2页)

“撤退？就这么撤了，我们怎么向总座交代？”

“总座？哈哈！夫战：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如今人和尽失，战意颓丧，再打下去还有什么意义？”说着仰天长啸：“总座！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鲁健已经陷入癫狂，手下也慢慢全都离他而去，孤独、寂寥以及战败自责彻底摧垮了他，用一颗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

暂三师左翼两个团败得太快，快到北条建一都有些不敢相信。在他印象中，一〇一军可能是支那军中战斗意志最顽强的部队，死战不退是这支部队的传统，敢拼敢杀更为人忌惮。可眼下的溃败却是事实，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北条建一并没有乘势掩杀，而是一个急转向903团左肋插去。

当日军出现在康博元面前时，他简直不敢相信，所部连队是903团二线部队，日军直插他们侧翼，也就意味着901、902两个主力团已经败了。

“妈的！是小鬼子坦克！”坦克有多可怕康博元有所耳闻，但当它们突破901、902团阵地后，这种恐惧已经具象化，他下意识的认为任何武器已经奈何不了他们了，要想阻止日军只有用人命填。

“王春天！我命令你立即组织敢死队，把鬼子的坦克给我炸了！”

鬼子坦克战车在一〇一军面前从来都是纸扎泥塑一般，根本没有组织敢死队的必要，康博元让他带队，此举有公报私仇的嫌疑。诚然，康博元也确实有这般想法，但就看王春天入不入彀！

“啥？让老子组织敢死队？康博元！你他娘的没疯吧？咱一〇一军打坦克啥时候用人命填过？向团部请求炮火支援就好！”

见王春天拒绝执行命令，康博元也恼了，他竟然拔出手枪抵在王春天的脑袋上说道：“王春天！老子就问你，老子的命令你倒底执不执行？”

此时，公报私仇的意味就更加明显了，王春天颇为不屑的说道：“老子还就不执行，你还咋地？”

“砰！”事发突然，令人始料未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康博元敢痛下杀手。王春天被击毙，康博元第一时间说道：“我告诉你们，王春天临阵抗命畏敌如虎，遵照战时军法，按逃兵论处，已被就地正法！”

公报私仇还敢说的这么有理有据，王春天部下焉能信服？他们早就对康博元看不顺眼，眼下排长王春天被杀，大家伙誓要让他狗日的偿命。群起发难之际，却被元大猫拦了下来。

“够了！大敌当前，我们还要让鬼子看笑话吗？组织敢死队，准备迎战！”

元大猫现在一心想的是怎么打鬼子，等打完了鬼子他自会找康博元替王春天找回公道。而暂时躲过一劫的康博元仍心有余悸，他也不知道他怎么能做下如此冲动之事。其实，他本来就是个眼眦必报的小人，能做出这样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一点都不令人意外。除了对自己人痛下杀手以外，其他简直一无是处。面对疯狂压进的日军，元大猫正组织敢死队拼死一搏，而他却选择了逃避。

“弟兄们！给我上呐！炸掉鬼子坦克！”

鬼子坦克近在眼前，呼叫炮火支援已经来不及，还得用血肉之躯抵挡一阵，希望能抵得住！

十几个士兵抱着炸药包刚刚跃出战壕就被扫倒在地，经验丰富的元大猫立即招呼道：“回来！快回来！这是鬼子机关炮！”但还是晚了，大口径弹丸打在身上，立即会炸出一个碗口大的孔洞，在击穿人体之后，仍有余力击倒身后人，腾起片片血雾。

远处观望的北条建一见到此番景象不由感慨，九二重机倒底是不如“ホ式十三mm高射机关炮”，真可谓是屠杀利器啊！他亲眼得见，无论是步兵还是轻工事在它面前简直就是纸扎泥塑一般，难怪一〇一军始终稳压皇军一头，盖因一〇一军装备大量M2勃朗宁重机枪。现在皇军有了ホ式十三mm高射机关炮终于是拉平了差距。虽说在供弹系统上面稍逊一些，但胜在数量巨大。一个一〇一军满打满算能有多少大口径重机枪，皇军背后可是整个大日本帝国！

没错！单靠一个一〇一军是无法跟日本对抗的。就像现在，军心涣散的暂三师，就算有再好的装备，面对第十师团一个独立战车中队外加一个摩托化步兵大队就已经招架不住了。

日军机械化部队突进很快，三连阵地岌岌可危。“不行的！快让康博元那狗日的向团部请求炮火支援！必要的时候可以火力覆盖，万不可妇人之仁！”

火力覆盖？这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抱有必死决心，可康博元在哪？

“元大哥！康博元那狗日的跑了！”

“什么？”元大猫双目怒睁，后悔道：“老子就该早点儿杀了他！”

“元大哥！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跟鬼子拼了！”

尽管他们悍不畏死，但当搭载“ホ式十三mm高射机关炮”的装甲车杀到之时，一切都已成定局。日军突破三连阵地后，903团侧翼洞开，再也没有什么能挡得住日军侧击。兵败自溃的消息，再加上日军的切实威胁，率先压垮了这些没有经过战火淬炼的军校生，他们彻底崩溃了。

暂三师是刘峙渗透最深的一个师，有此一败并不意外。相比之下，无论是暂五师还是暂七师，与日军第二十师团、第114师团打得都是旗鼓相当，即便后来北条建一的机械化部队和第十师团主力齐上阵结果也无甚改观。只不过，随着战斗愈发激烈，弹药有些不济。

“报告总座！暂三师被日军第十师团正面击溃，师长梁颖权身负重伤，副师长鲁健舍身成仁，余部已遁入芒砀山中。目前日军正在围攻我暂五师和暂七师，两师压力巨大，孙副军座要求总座立即给予弹药补充，前线弹药怕是不多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惊闻噩耗，刘峙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失神片刻后立马清醒过来，说道：“快！立即给孙副军长他们运送弹药，快呀！要是弹药不济，前线可就全盘崩坏了！”

此时刘峙已经顾不得扒拉他那小算盘了，暂三师已经完了，如果暂五师和暂七师再有什么闪失。命都快不保了，还耍什么心机呀！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一〇一军弹药库存确实已经告罄。

为什么会这样？这还要从刘峙倒卖军火开始说起。一〇一军因为陆维的存在从未因弹药补给问题而困扰，陆维走的时候弹药储备可以说是满满当当的，刘峙继任后也就理所当然的盯上这块肥肉。可刘峙吃肉，手下人就敢喝汤，只是没想到这些仓鼠居然如此大胆，几乎将整个储备淘空了。实际上，要按他们的标准，剩余的弹药也是足够的。只是一〇一军向来注重火力倾泄，在弹药消耗上毫无节制，普通一个军一个战役份只够一〇一军一天的用度。

可这仗才刚刚开始就弹药告急，而刘峙又迟迟无法给予补给，孙立人意识到，是该考虑后路的时候了。

“我已经决定率部撤退，现在想听听大家的意思！”

孙立人这么说也就意味着形势再无转机的可能，黄百韬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说道：“要是撤退的话也就只有两条路可选，芒砀山区和苏北。芒砀山虽是我一〇一军的根本，易守难攻，可要是进去了，再打出来可就难了。苏北地势虽说平坦，但水网密布，道路狭小，不利于日军机械化机动，而有利于我军周旋。更何况，韩长官（韩德勤）在苏北已经建立起相对稳固的抗日根据地，又有如八十九军、共产党新四军这样的友军部队，咱们抱团取暖，也足够震慑鬼子了。”

黄百韬说完孙立人一时还打不定主意，苏北或许更好一些，但他就怕韩德勤也如刘峙一般热衷于内耗算计。

见孙立人有些彷徨不决，邓大眼拿出军座陆维临走时留下的锦囊，说道：“孙副军座！这是军座留给你的，说是一旦一〇一军遭遇重大变故，打开一看便知！”

里面只有一张地图和一个纸条，上面写着“死守宿迁，待吾回归！”八个大字。一〇一军虽然已经败了，可这八个字又给孙立人以希望。

“啪！”他拍板决定道：“妈的！干了！去宿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