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零章 落幕（二）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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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长官！别犹豫了！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炮声越发临近，但无论郝成龙怎么劝，黄百韬就是不听，而是全神贯注似得侧耳倾听着什么？

“长官？……”

“别说话！你们听这是……？”

听什么？此时除了小鬼子的炮声还能听出点儿别的什么来？起初郝成龙并没有在意，但当他专注倾听，顿时一惊。在剧烈的炮炸声中，夹杂着闷响。

“这是……？”

是炮声没错，但却是从后阵传来的。如今他们身处重围，小鬼子恨不得将所有的炮弹都用到他们头上，后阵应该无战事才对，除非……？

“是援军！黄长官！是我们的援军到了！”

“嗯！”与激动异常的郝成龙相比，黄百韬也淡定不在哪里，他长舒一口气对着远方说道：“钧座！我就知道您不会忘了卑职的。……抚民（孙立人字）将军，你这一来可太及时了！”

而后转身说道：“告诉下面的弟兄们，就说我们的援军来了，坚持就是胜利！”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坚持就是胜利！弟兄们杀鬼子啊！”“杀啊！”

先前我军希望渺茫，也能跟鬼子拼死一搏，如今援军抵达，士气更是为之一振。负责进攻的第114师团当即感到阻力增加，进攻受挫。

与此同时，在睢宁城中坐镇指挥的筱冢义男和山田梅二也接到消息。

“启禀两位师团长阁下！支那军已经突破梁集，估计是孙立人部！”

“纳尼？”梁集距离睢宁只有五公里，是南下睢宁的必经之路，先前山田梅二就已经料到围歼黄百韬部不会轻松。在宿迁大胜一场的孙立人绝对会来横插一杠，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所以，他在梁集留了一个大队，现在看来只有一个大队是挡不住孙立人的。

“筱冢阁下！如今围歼黄百韬集团在即，您看……？”

山田梅二第114师团已经全部投入战斗，留在梁集的那个大队也恐怕是凶多吉少，山田梅二手上已经无兵可派，此时筱冢义男的态度就至关重要。

“唔！～”他想了想，反正黄百韬的防御已经被114师团破开，此时投入战斗刚刚好，于是说道：“命令部队立即投入战斗，优先解决掉黄百韬部，至于孙立人那里，我会让战车中队去对付他们的。”

筱冢义男刚刚从陆军部教育系统调入华北方面军出任第十师团师团长一职，但对中国战场形势认识还是比较深刻的。如今的战车部队对付一般点儿的国军部队还可以，对上像一〇一军这样的强军，只有送的份。第十师团战车部队就曾在一〇一军和五十九军名下被团灭数次。但好在作为老牌甲种师团，方面军给予特殊照顾，这样的损失很快就被补齐。但这并不意味着筱冢义男可以无度挥霍，所以他在派出战车中队的同时也命令第10步兵联队一道协同作战。一个战车中队一个精锐步兵联队，相信就算不能完全阻挡孙立人部，但拖延几个小时还是没问题的。更何况，此番战车中队所装备的都是八九式中战车。作为第一款国产坦克，筱冢义男对其还是极其看好的。尽管在中国战场上，八九式中战车也时常被击毁，但都是些甲型，而加强正面主装甲，采用柴油发动机的乙型号却是首次投入战场，想来表现必定不俗吧？

八九式中战车乙型确实要比甲型增强了不少，但筱冢义男还是错了，他错误的高估了八九式中战车的实力，也低估我军的反坦克能力。

“军座！您看！”

“嗯？”

当十二辆八九式中战车出现在我军视野里时，孙立人当即冷哼一声。小鬼子的坦克一直是最难对付的，但一〇一军仗着装备优势并不怵它。

“哼！记吃不记打！以为拿些薄皮铁棺材就能吓住我？命令前锋给我冲，尽快与日军接战，先将狗日的重炮优势抵消再说！”

孙立人真正忌惮的是第十师团那二十四门105重炮，尤其是在开阔地势，让这些大杀器敞开了轰，那他哪能受得了？所以，当日军坦克迎头向我军逼近时，我军并没有停下来防御，反而是快速迎了上去，进一步拉近两军距离。日军见状也当即排开架势，只见十二辆坦克在前，周围虽有步兵随行，但与第10联队主力形成一个小角度配合。当我军前锋与日军接触时，鬼子战车分出一半突然横向杀出，将我前锋一个营与主力分割，而后配合第10联队企图将之围歼。

因为前锋接到的是死命令，要迅速与日军纠缠混战，所以冲的太猛，与我主力部队有些脱节，被日军分割之后，使得一时间我主力部队不能有效提供支援，只能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但我军毕竟不是泥捏的，日军想要吃掉我前锋营不是那么容易。

一〇一军作为陆维手中的王牌部队，其强大的战斗力已经深入人心，尽管第10步兵联队也是第十师团当家部队，但面对我军一个营，还是有些吃力。正面第10联队无法取得重大突破，可从侧后迂回的战车却在缓慢推进，逐步压缩我军空间。

我军对于日军这些薄皮铁棺材颇为不屑，以前又不是没打过？只要亮出M2大口径重机枪和厄利孔20高炮来，日军坦克战车还不是一打就穿？然而，一出手却尴尬了。

M2勃朗宁重机枪就算配上专用的穿甲弹，打在坦克上也只能叮当作响，最多留下些白印。厄利孔20高炮的穿甲威力是勃朗宁的6-8倍，可在500米处穿透30mm的均质钢板，但对上附加了镍铬合金钢的乙型号，前装甲可达23mm（此时的八九中战乙型号装甲性能较原时空略有加强）。厄利孔20高炮要想发挥效用，必须在非常近的距离才能破开其装甲。而八九式中战车装备的九零式57mm主炮，最远射程5700米，完全可以吊打我军。

一时间，无论是M2勃朗宁大口径重机枪还是厄利孔20高炮，弹药没少打出去，可愣是没有一辆坦克被打趴窝。尽管八九式中战车敞开式直立前装甲有利于垂直受弹，装甲面遭受饱和打击，产生大量金属屑，但没有一发可以穿透。此时人们才惊讶的发现，日军坦克并不是先前“矮穷挫”的九四豆战，而是实打实的大家伙--最新型的八九式中战乙型号。

不仅仅是前锋营遭遇尴尬，孙立人这里也极为惊讶。八九式中战车的防护性能着实令人侧目，几乎对我军现有的反坦克武器全部免疫。又因我军目前缺乏大口径山野炮，使得这个最大时速不过25公里的笨重家伙，得以在战场上逞凶。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就是无敌的，清醒过来的孙立人立即命令道：

“给我打它的履带，我就不信小鬼子的坦克没有一丝弱点。再命令重迫击炮部队，给我三个一组，对日军坦克实施密集轰炸，我炸不死它也震死它。”

孙立人的思路完全正确，八九式中战车以负重轮众多而闻名，九对负重轮，外加平衡悬挂系统，使得其拥有极强的战场适应能力，通过性也不错，可复杂的悬挂单元也进一步拖累八九式中战车的战场生存能力。

“吁！～轰！”

一枚120重迫击炮弹就在一辆八九式中战左侧爆炸，尽管高爆榴弹并没有对其造成致命毁伤，但剧烈的爆炸和横飞的弹片几乎将周围的伴随步兵一扫而空，并对其叶片弹簧机构和轮架造成不小的影响。在此影响下，这辆坦克的速度瞬间下降了一多半。趁着这个时机，我军重迫击炮组对其进行重点关照。

“嗵！”第一发只是较射，虽没有命中，但也很近了。随后调整诸元后的三发急速射，九枚120重迫击炮弹，虽然只有一枚命中，但近乎垂直落下的高爆榴弹直接灌顶。只有10毫米的顶装甲在强大的冲击压作用下被破开，高温高压气浪瞬间灌入车体，对其中人员造成严重烧伤。这还不算完，在能量的传递过程中，将车体内部的装甲及构建碎片崩落，对车内人员造成二次杀伤。

成功击毁一辆坦克，极大的提升了我军士气。与此同时，前线士兵也开始琢磨，既然无法破开其前装甲，那就向侧面或履带下手。很快，负责牵制我军的六辆坦克也被打趴下了。值得一提的是，我军手里居然有施耐德轻山炮这样的反坦克利器。300多公斤的体格，换装47mm长身倍炮管临时客串一把反坦克炮也是可以的。开创式的“半爆裂式穿甲弹”也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锥形装药破甲弹，对于八九式中战车直立式前装甲穿透性实在是太好了，就是射程近了点。

在500米处发射专用穿甲弹最大初速也不过600米/秒，这样的速度用来打装甲目标还很吃力。但令人意外的是，当炮弹以肉眼可见速度撞上八九中战前装甲后，就见弹体瞬间四裂，火光与烟雾腾起。当人们以为八九中战的高强度合金装甲又一次胜出时，小鬼子坦克内部却冒出滚滚浓烟，两个鬼子打开顶盖，嘶声裂肺般的往外逃。可浓烟刚一接触空气就迅速窜出火苗，将两人吞没。烈火焚身最为痛苦，此时开枪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可是还没来得及同伴做出反应，高温炙烤下的弹药就发生了殉爆。八九中战配弹100发，连续的殉爆不仅将整个车体炸得粉碎，就连方圆100米以内的鬼子步兵也都惨遭波及，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意识到施耐德轻山炮好用之后，我军频频出击，虽然射程近了些，但以其较强的隐蔽性，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短板。很快，六辆坦克就被我军彻底击毁。没有了坦克的掩护，鬼子步兵怎么可能是我军的对手，只能识趣的向后撤离。情况急转，令企图围歼我前锋营的日军措手不及，剩余六辆坦克立即调头挡住我军兵锋。但他们似乎忘了前车之鉴，不多时也相继步了后尘。

第10联队阻击失败之后，使得我军得以快速实施穿插，见此情形筱冢义男只能祭出杀手锏，二十四门105重炮调转炮口，开始对我军实施轰击。

“妈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二十四门大口径重炮对于方圆数公里的战场来说还不能完全掌控，但其发射的高爆榴弹杀伤半径可达31米，对我军的威胁极大。更何况是，小鬼子的炮弹就像长了眼似得，专打我步兵集结点，一次就是十好几发，造成我军极大伤亡。侥幸不死，也已经乱了阵型，还要面对几乎没有削弱的第10联队，想要突进去谈何容易？

“军座！您看！”

孙立人举起望远镜，顺着侦察营长刘学武所指方向看去，远处天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观测气球，孙立人心里暗道：难怪狗日的小鬼子炮兵打得那么准，原来是升起了这玩意儿。

炮兵观测气球虽然让日军炮兵部队看得更远，打得更准，但也很精准的暴露其位置。就以孙立人判断，他在距离睢宁县城只有2.5公里处的郭外庄点了一指头，说道：“若我所料不差，这里就应该是狗日的炮兵阵地了。哼哼！炮兵长于远攻不善近战，筱冢义男敢把炮兵布置在城外，以为老子不敢吃了它？哼！”孙立人一拳重重的打在郭外庄，说道：“就拿他狗日的开刀了，命令警卫、突击二营立即向郭外庄迂回，老子要让筱冢义男吐血三升！”

“司令！您看！”就在孙立人瞄上日军炮兵阵地时，急行军向我主战场靠近的新四军游击支队也发现了异样。

连云一战新四军游击支队虽然伤亡不小，却也占了大便宜。无论是知恩图报还是抗战大义，打鬼子他们义不容辞。按理说他们早应该参战的，但一方面他们人数较少，所能起到的作用有限，另一方面阵地战实在非所长，出于保存实力的需要，只能游弋于战场边缘寻找战机。但当听说黄百韬部在睢宁已经被日军团团围住，随时有被歼灭的可能，支队司令彭雪枫再也坐不住了。他们实力虽然有限，不能跟鬼子硬刚，但在外面负责牵制，哪怕是接应突围也好啊！所以，他就带队向睢宁挺进，没想到在郭外庄却遭遇敌情。

彭雪枫倒底是见多识广，一下子就认出悬在空中的那玩意儿。

“这是小鬼子的炮兵观测气球，看样子郭外庄这里有小鬼子一个炮兵阵地，规模应该不小！”

很快，负责侦查的副手张朝阳就回来说道：“司令员！您猜的没错！这郭外庄还真有小鬼子一个炮兵阵地，守卫极为森严，我们根本无法抵近侦查。但听动静就知不一般，绝对不是小钢炮，少说也要上百公厘，数量也不少，起码得有一二十门。”

张朝阳侦查所得验证了彭雪枫心中所想，说道：“以郭外庄为基点，要想覆盖整个战场，火炮射程起码要超过十公里，看来这里应该是小鬼子野战师团所属的重炮兵联队所在。第十师团作为日军老牌常设师团，一般会配备超过100公厘口径的压制性火炮。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一切，为什么小鬼子要将它部署在这里而不是睢宁县城！”

彭雪枫说到这里，周围所有不由得都倒吸一口凉气。平常小鬼子的小钢炮、掷弹筒就已经够他们喝一壶了，超过100公厘的大口径重炮，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彭雪枫正是想到了这一点，这才说道：“这个炮兵阵地对国军兄弟们威胁太大了，他们本来就在重重包围之中，要是让小鬼子重炮再这么一炸，就更难逃全军覆没的厄运了！”说着，顿了顿，下定决心道：“必须搞掉它！”

他话音刚落，周围所有人就投来异样的神情，张朝阳知道彭司令这又要为了大义不惜一切了，但凡事都要结合实际，他们几斤几两自个儿得好好掂量掂量。

“司令员！既然是小鬼子重炮阵地，守备力量必定不弱，就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别说拿下阵地了，就是威胁人家都不够格啊！”

彭雪枫沉默了，我军尴尬之处正在于此，实力不济干什么都拖后腿。“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唉！”

彭雪枫唉声叹气，这事儿他要是没有遇到大可以一走了之，但既然遇到了，他就不能视而不见。正当他下定决心打算强攻，就算不能威胁炮兵阵地，吸引一下鬼子注意力也好，一个跟随张朝阳侦查敌情的战士说道：

“司令员！俺就是郭外庄的，俺们庄子不大，但有个砖瓦窑。小时后家境不好，为了偷东西方便，小伙伴们专门挖了地道直通窑内，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砖瓦窑都废弃了，也不知道地道还在不在，要不然可以直达庄子。”

这个消息令彭雪枫眼前一亮，急切的问道：“砖瓦窑就在庄子里吗？你们庄子周围有没有开放空地？要相对平坦一些，距离这个砖瓦窑有多远？……”

一通连珠炮问得这个小战士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捡重点说道：“庄子里要说平坦的空地还真不多，倒是砖瓦窑之前的晾坯场够大，废弃之后就成了打谷场！”

“唔！～”彭雪枫心中一合计，说道：“重炮阵地必须要建在地势相对平整开阔的地方，这样才能发挥炮群威力，这也就是小鬼子为什么要在郭外庄设立阵地而不是在睢宁县城。现在看来，阵地就算不在晾坯场，也一定不远！……好！张朝阳！你立即跟这位小兄弟探查地道情况，若是行得通立即来报！”

“是！司令员！”

万幸，这条当初为了方便偷东西而开凿的地道，虽废弃多年，但还能够勉强通行。彭雪枫精挑200名战士通过地道直达废砖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