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一章 南向 (第2/2页)

“北进是我军到了别人地头，相较而言，更有利于防守方。且北方地势平坦，若日军不计代价的反扑而来，容易扭转战局。我军输不起，也不能输，所以为保险起见，北进策略在实施上面不如南向。反观南向作战，尤其是锁定的目标为蚌埠，有洪泽湖作为阻隔，一定程度上阻断日军各部之间的联系，令其救援不畅，使我军于局部战场占据绝对优势，有利于快速奠定胜局！你们觉得呢？”

以黄百韬为首的南向派当然没意见了，而支持孙立人的北进派更多的则是情怀，如今战区司令长官陆维公开支持南向，加之理由充分，他们谁敢跟陆维争辩？至于一个孙立人，只要有仗打，北进还是南向已无所谓了。

他原本以为作为战区的顶级战力的一〇一军怎么也能混个首发，可结果却令他失望。不禁诧异的问道：

“什么？钧座！一〇一军您不带，八十九军也不带？这手底下没有一两支趁手的部队怎么能行？要知道这一仗可不容易，就算蚌埠方向相对偏僻，那也有着三个师团（第十、第十三、第114师团），少了我们俩，可不好打！”

得！孙立人这情商余额不足的问题又一次暴露了。尽管他说的是事实，但就这么“直言不讳”的说出来，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呗？可奇怪的是，他这般自带“嘲讽”，这么多人居然没一个出来怼他。一方面是大家都有自知之明，在战力问题上，没人敢跟一〇一军一争高下。另一方面，正如孙立人所说，这仗可不好打，没这么一两支精锐，谁的底气都不够。可陆维这次是真不打算用他们，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说道：

“首先，华北方面军和扬泰一线需要有人盯着，而你们两个军最为合适。其次，如今你们已经成为战区的标志，一举一动都在鬼子的严密监视之下。这一仗老子还打算来个出其不意，你们稍有异动，是怕小鬼子不知道，还是咋的？更何况，我军目前缺的是时间，换防、整装这一套流程下来怎么也要十天半个月，如果你明天就能开动，也算你一个，怎么样？如果不行，那就乖乖给我守好北边儿门户！”说着又转向黄百韬，提点道：“你也一样！”

“明……明天？用得着这么赶吗？”

说实话，必须这么赶！自打3月11日接受任务以来，至今已过去近半个月时间，这也就意味着，陆维最多只剩两个月来用于防守，而现在日军除了航空兵方面有些动作，地面部署还未显露迹象。随着时间的推移，陆维心里越发不安。此番空战之后，陆维意识到日军之所以迟迟没有行动，还是因为准备不够充分，否则这场空战应该是在地上对决展开的如火如荼时效果最好。仓促之下，对战区造成的影响十分有限，反倒暴露其航空兵力量的不足，要不然与我军交手的就全是“零战”了。这就说明我军先前的刺激已起到作用，如此，节奏的把控就至关重要了。他不可能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与日军对拼消耗上面，要尽量由浅入深，由小及大，将整个战局调动起来，迫使日军牺牲某方面考量被迫应战。所以，陆维才会这么急着下手。

可孙立人和黄百韬对陆维如此急切的心理很是不解，才给一天时间，他们肯定不敢应承，难道别人就有把握？哎？还别说，这时在战区之中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一个身影进入大家视线，那人便是现任八十五军军长的张耀明。

张耀明身上有着明显的刘峙印记，因此，他在豫皖苏鲁战区与陶继胜一样，属于被排斥的边缘人，连带着八十五军在战区之中也名声不显。受重视程度与八十九军、一〇一军根本没法比，甚至就连张自忠的三十三集团军辖下的五十九军和七十七军都要比它稍强一些。在如此尴尬的处境之下，苏北战役结束后，几乎被架空的张耀明就一直想要调离，可战区司令陆维就是不同意。无奈，他只能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浑浑度日。直到战区决定成立建设兵团，原下属202师师长金飞龙调任兵团司令，他得以兼任202师师长，这才重新振作起来，并想着融入到战区之中。张耀明的积极举动被陆维看在眼里，也逐渐被委以重任，南昌会战后他的八十五军被调至灵泗一线与蚌埠方向的114师团形成对峙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即便这样，八十五军也没有达到能与八十九军、一〇一军比肩的地步，凭什么吸引眼球？其实，八十五军并不差，毕竟是一〇一军的老底子，基层官兵也大多出自科班，战斗力没有一点儿问题，所欠缺的只不过是实战机会罢了。所以，当陆维第一眼瞄上他的时候，张耀明就知道机会难得，得好好把握！于是不顾众人怀疑的眼神，颇为自信的站出来说道：

“请钧座放心，我部时刻准备着，力争做到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啥？”陆维也不知道这张耀明从哪儿憋出这么一句话，倒颇有些人民解放军的架势。不过，不光是气势有点儿像，吃苦耐劳的劲头也丝毫不差。

半个月前长官部就讨论过究竟是北进还是南向，虽然没能达成共识，但陆维还是让大家做足准备，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仗就非打不可了，到时候可别手忙脚乱。对于这道命令，陆维可以肯定没人敢当耳旁风，但要说最当回事儿的怕是只有张耀明了。这些天，所部八十五军野战拉练都进行了好几轮，这些陆维都看在眼里，所以，八十五军这个将陆维是非点不可了。除了八十五军，还有张自忠第三十三集团军各部，及繆澄流的五十七军作为主力。牟中珩之五十一军，温应星之八十八军为总预备队，八十九军和一〇一军分镇南北。

如此部署，以四个主力军外加战区直辖各部，对付蚌埠方向的三个师团绰绰有余，唯一需要讨论的就只有主攻方向了。要想进攻蚌埠，共有两条路线。其一，出灵璧，经固镇，沿官道一路南下。其二，出泗县，经五河侧击蚌埠。这两条路径都是以官道为依托，与黄百韬的装甲突进战术十分契合，也应了出其不意这一点。不过，后援及补给得跟上，否则容易弄巧成拙。

没错！由灵泗一线南下，利弊皆在于此。也正是因为有这一点不确定性，所以陆维起手瞄准的并不是固镇，也不是五河，而是在洪泽湖的南岸重重的点了点，说道：

“若是此地为我所克，日军是何反应？”

“盱眙？”看清之后，黄百韬惊呼：“钧座难道是想这几天就拿下盱眙？要跨湖而击？”

“没错！”就听陆维解释道：“盱眙原本只是洪泽湖南岸的一座小县城，但自打114师团缩回蚌埠之后，其战略价值便突显出来了。这里与我泗洪、淮安重镇仅一湖之隔，虽然山田梅二（114师团师团长）只部署了一个主战联队以及一定数量的内河炮艇，却可以牵制我两个主力军，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跨湖威胁我军后路。但这样就想震住老子，他是低估了盱眙之于我军的重要性了吧？”

陆维说到这里，张耀明就全都明白了，接着陆维的话茬说道：“一旦我军拿下盱眙，则可切断蚌埠与扬泰日军的联系。届时，可东挟扬泰；南制江宁（南京）；西掠114师团的后路。可以说，此时的盱眙就是江淮日军的软肋所在，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高！实在是高！……请钧座将这个任务交给我们八十五军来执行吧。三天！卑职保证在三天之内拿下盱眙！”

三天？不！不！不！陆维的时间可不富余，三天之内鬼子有着充足的反应时间。这一仗必要出其不意，打的就是个措手不及！便摇头说道：“今天下去就各自着手准备吧，明天战区侦察营和巡逻艇大队将配合突击营突袭盱眙，等小鬼子有了反应，这仗就算正式开打了！”

“什么？真打算明天就开干？”张耀明听罢大为震惊，不过黄百韬在震惊之余又好似在意料之中。众所周知，侦查、警卫、突击三营在战区之中是个特殊的存在。他们不仅是钧座陆维的嫡系精锐，更是可以承担战略重责的特种部队，南昌会战时大举渗透江沪地区，迫使日军不得不提前结束会战便是最好的例证。

为了打一个小小的盱眙县城就动用了侦查、突击两个营，足见陆维的重视，也从旁印证此战陆维是势在必得，前期必做足充分准备。怕是早在上次截杀小林和光时，不光是探探114师团的成色如何，连跨湖而击的念头也有了吧？如此，南向基调就此确定，成败与否就看盱眙这一仗打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