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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清欢 第50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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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欢回想着那日进了皇宫,看到向太后与朱太妃身上的袍子,似乎都没这般奢华。

北宋的后宫,徽宗朝以前,风气还是比较简朴的,天子如此,后妃亦如此,反倒不如宫外这些朱紫大臣的家眷穿得阔气。

李夫人先前瞧着有些清高之气,一旦到了为客人出谋划策时,便现出热情来。

“姚娘子,俗话说吴绫蜀锦,蜀地却不光出锦,鱼子绞缬也是上佳。你的半臂,不妨用我坊里新到的这匹鱼子绞缬来做。”

姚欢见李夫人挑出的那块滑溜溜的丝绸料子,深蓝色的底色上,一簇簇湖蓝色的圆团,圆团中是颜色更深的墨蓝色小点,打眼一望,当真如鱼子似的。

“绞缬”是一种在丝织品上染色的工艺,宋以前就被大量应用。但眼前这块鱼子绞缬,不但沉甸甸的一掂就知道丝品上乘,关键是这种全靠工匠手工操作的绞缬,从底色、到中间色、再到最上头一层的墨蓝点,都染得浓、匀、边界清晰、间距得当,便是与千年后那些作为国礼的数码染花丝巾比,应也难分伯仲。

李夫人又递过来另一块料子,婉婉道:“这呀,是栌叶黄的杯纹绫,昨日才从越州运来,适合做襦裙。”

杯纹绫与先头鱼子绞缬的工艺之巧,巧在不同的点上,鱼子绞缬是巧“染”杯纹绫则是巧“织”

果然,姚欢轻抚那纺锤形的酒杯锦纹、露出惊艳之色时,李夫人颇有些骄傲道:“这可不是寻常作坊里出来的绫,这是寺绫,我们越州老家,有许多尼姑寺,她们手巧而心静,织出的绫被叫做寺绫,开封城里懂得掌眼的,见到正宗的越州寺绫,必是挪不动步子的。”

“李夫人原来是越州人呀,我母亲与姨母原籍杭州,离越州很近。”

姚欢积极地攀起乡情来。

既然混商场,隔行的头部梯队的老法师,多结交结交,总没错,说不定将来她姚欢开出新颖的咖啡馆时,还能请这位李夫人帮着宣传获客呢。

几人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窗外的天光再无一丝亮色了。

晴荷看起来是个年纪虽小、却很谨慎的婢子,一看酉时将尽,开口道:“我去外头雇辆骡车来,送小姚娘子回东水门。”

……

“四,四叔?”

姚欢原本,正沉浸在方才领略北宋高级成衣料子的兴奋中,闷头跟着晴荷走到巷口,想也没想就随她上了骡车。一进车厢,乍见黑漆漆的,却已隐约坐了个人,唬得险些要失声惊叫,再听那人低沉沉地唤声“欢儿,是我,曾纬”她才认出对方是谁。

但也很难说,惊吓就立时变成了惊喜。

姚欢以一个奇怪的僵硬姿态扶着厢门,微蹙双眉,带着局促之意道:“四叔,怎地来找我?”

曾纬倒神色平静:“晴荷那日在东华门接回了吾家的那些温盘食盒后,告诉我,向太后要宣你进宫,教御厨做小菜?”

姚欢应道:“就是明日。”

曾纬道:“是好事,但官家亲政后,宫里头也有些不太平,我须与你交待几句。又不好单独来寻你,只好趁了今日的机会。”

姚欢还犹豫着,晴荷已伸出手来道:“请姚娘子坐俺身边吧,待四郎说完了,俺送姚娘子回青江坊。”

骡车哒哒地小跑着,倒确是往东水门热闹喧沸的夜市方向走,但行到汴河畔的一排大柳树下,曾纬却叫车夫停了车。

“晴荷,我还没吃晚食,你去买几个软羊炊饼来。”

他后半句几乎还未说完,晴荷就已开门下了车。

排练过一样。

姚欢愕然,旋即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却觉得一颗心跳得越来越快。

曾纬倒是惜时如金,开门见山道:“那日宴席上的情形,说与我听听。”

姚欢老实说了。

曾纬又道:“宫里头的祖宗家法,御厨只用羊肉,寒冬或有鹿肉,鸡鸭鹌子至多炖出汤来浸渍旁的食材。这回,向太后不但夸赞了遂宁郡王置办的猪下水和鸡脚,还要你再去教御厨们做,想来,一是要昭告遂宁郡王的节俭,二是要提点刘婕妤的豪奢。左右都是做给官家看的。”

姚欢的知识储备,够她回忆起这个时间段,天子赵煦后宫的太后、太妃、皇后、婕妤之间的大致宫斗,但她毕竟不如曾纬这个当朝官二代那么清楚。

她探寻着问:“朱太妃,喜欢刘婕妤?”

曾纬道:“不然如何也要抢得你去刘婕妤那里当几天差?常闻争风吃醋,争风吃鸡脚还是头一回听说。”

姚欢扑哧一声笑了。

曾纬却不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宫里头哪有好当的差事,四叔只望你太太平平地挪过这几日。”

姚欢眼神一慌,躲了开去。

曾纬今日却不许她躲了。

“我担心你,你知道。”

姚欢不吭声。

曾纬仿佛一股子血勇上来,言辞,本该如此。你可听过元稹的《遣悲怀》元稹思念他的妻子,一句与君营奠复营斋,便是最好的分寸。心里存了一处给那人,年年记得斟酒上菜给那人,然后,活着的你,莫将自己封在守节的囚笼中,莫觉得,再有情动,便是不堪之事。”

姚欢哑然。

曾纬追问她:“你对他用情至深,宁以死殉之。可是,当他亡殁于洪德城时,你为何不殉情,为何到了要嫁恪儿时,才想到河边触柱?”

姚欢继续张着嘴巴,愣愣地看着曾纬。

嗯,对呀,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呀,我不是那姚姑娘。不过,四叔你说得很在点子上,也说出了我一个现代人的疑问。

曾纬叹口气:“你只是不愿被人强迫。当日在我曾家的马车里,你是不是想到,倘使他还活着,谁敢这样欺负你?你想着想着万念俱灰,冲动之下,便不愿再活了?”

他说到这里,忽地将身体探过来。

姚欢本能地往后头一缩,轻呼道:“四叔!”

“叫我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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