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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清欢 第60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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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辈子喜欢古筝,而古筝艺术家里,她偏爱看男性弹奏。大师级的男性古筝演奏家,手指的灵活度绝不逊于女士,小关节的抓弦力度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曾纬这手竹筅点茶起沫的表演,亦是如此。巧劲、力量并存,气势、优雅兼具,太抓人了!

顷刻间,那建盏里,已泛起厚厚的一层浅黄茶沫。

一旁的邵清,亦在凝神观看,看到打出的茶沫并非白雪乳花一般时,他还略有些诧异。

这曾家公子,方才执意留自己饮一盏茶,言语间颇有自傲之气,显是对他自己的斗茶功夫十分自信,怎地打出来的是这个颜色的浮沫?而他好像还甚为满意似的。

北宋茶艺门外汉的姚欢,以为茶打出了沫沫,点茶总算大功告成了吧,遂将第二只建盏也推到了曾纬面前。

曾纬却抬头盯着她,眼眸深深,嗓如磁震:“莫急,还没完呢。”

他的声音这般温柔动人,说得姚欢心里一惊,手上一滞。

自然,也说得被迫吃瓜的邵先生……胸口一紧。

曾纬放下竹筅,又捻起那根细细的竹条,在尖端浸了些清水,往茶沫上试蘸几次,便以竹为笔,以沫为纸,手势纯熟自信地作起画来。

竹尖的清水,如点化的神机,轻巧落下时,浅黄茶末被溶解,底下的雪白茶沫泛了上来,成为了画中各样景物的轮廓。

金庭玉阶,雕镂阑干,隐隐约约。中天明月,院中秀树,分分明明。

沫上一览秋夜微凉胜水,盏里尽现月影清疏如梦。

曾纬收势后,将竹笔倒过来,用其干燥的一端,去白瓷盆里挑了一撮干桂花,对着建盏松松一抖,桂花便落在了那树冠上。

曾纬的嘴角,终于露出赋得佳作般的朗然笑意,小心地捧起茶盏,放到姚欢面前。

“欢儿可还记得,王驸马府上那次西园雅集,李校书的小女李清照,作了一首《桂花词》连晏公都惊叹,余词皆废?四叔最喜欢的是其中的两句: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今日便打一回茶百戏,将这两句,画出来试试。”

姚欢上辈子既然喜欢历史,风俗史或器物史,自然也会涉猎些,知道宋人在茶沫上作画的茶百戏。

原来曾纬今日,不是简单的点茶,而是点茶后还作了茶百戏。

姚欢穿来后,大部分时间还是与饭菜打交道,何曾真的见过如此出神入化的茶百戏。

她满脸大写的“乖乖这功夫好厉害”一时之间对着这碗比咖啡拉花牛得多的大宋茶画,不知道是继续欣赏好呢,还是端起来喝。

正犹豫间,那幅意境深幽的画,竟如浪潮溃退似地,淡了、塌了、不见了,只留下颜色深浅交融的一堆泡沫,和上面的十几粒金灿灿的桂花。

姚欢惊呼道:“啊……画这么快……这画,留不住的么?”

却听一旁传来邵清心平气和的声音:“既见过美好,何必再求结果。丹青已逝,而茶意仍浓,正合欣然品之。”

曾纬原本还想说叨几句什么佐料都不加的干桂花的自然清雅,以影射糖渍桂花的格局不高,蓦地听到邵清品评茶画消失的画,顿时辩才滞塞。

既见过美好,何必再求结果。

说得出这番境界的人,在他面前显摆茶饼昂贵,提点与欢儿曾有过的经历,乃至揶揄糖桂花过于匠气,难道,就真的让他,落于下风了吗?

第108章 贞妇再嫁,何耻之有?

桂月的水边,向晚时分最是宜人。

斜阳暖,风未寒,河中百舸欢闹游弋,岸上万民熙攘往来。

如果需要御用文人夸赞盛世,或者需要向外邦来贺的使节炫示富庶,那么,这个时候的汴河畔,其实比皇城的宣德楼上,更适合作为颂圣的舞台。

邵清揣着《梦溪笔谈》沿着汴河,缓缓地往抚顺坊的家中走。

他算了算,今年,是自己来到开封城的第八年了。

因那个在第七年时闯进心里的女子,邵清在知晓她的闺名后,就成了苏轼苏学士的拥趸。

他当然知道坊间所传苏学士的轶事。有一次,苏学士问门下一个善唱歌的人:“我的词比柳郎中(柳永)的词,如何?”

那善歌者回道:“柳郎中的词呀,须十七八岁的小娘子,拿着红牙板,唱着杨柳岸晓风残月。而学士你的词呢,顶好是关西大汉拿着铁板,唱着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但邵清,越是深研苏学士的词,越觉得,轶事终究只是轶事,此类只言片语的轶事,岂能道尽苏学士词的精髓。

时人皆云,苏学士的词不能歌之,其实哪里是学士只效古风,分明是他的词心如诗性一般洒逸,他绝不愿以零落剪裁去迁就当世的声律啊!

对学士的词与诗,读过“十年生死两茫茫”读过“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读过“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读过“枯肠未易禁三碗,坐听荒城长短更”甚至哪怕读过那些写给官妓们的小令后,邵清,便绝不仅仅因为那句“人间有味是清欢”而倾慕于苏学士。

大节极为可观,心性极为潇洒,才思极为清隽,气骨有之,华彩有之,深情亦有之。

文章固已妙天下,人格更非那些老于官场、以善于揣摩圣意的宿宦能比。

而词,这种最少表达政治见解色彩的文体,这种高处出神天外、平处临镜凝思、即使低微处亦有趣致的文体,这种男子与女子皆能寻到共鸣之处的文体,苏学士写了那么多首,当真是恩泽凡夫俗子的心脑呐……

这个秋日里,邵先生与姚、曾二人道别,从青江坊那朱扉小院里出来,在汴河畔的榆荫下独坐半日,将苏学士的许多首词,都和了清秋的韶光,默念一遍。

他释怀不少。

曾四郎与姚欢,他们是彼此倾慕而尚未一往情深,还是男子有意而女子无心,或者是女子怯于守节身份勉力回避……邵清觉得,自己暂时,不会像好斗的小公鸡那样,去参研分析。

他更没有计划,让曾府那个线人,去打探此事。

线人,暗桩,只是用来做公事的。

对姚欢,他曾贸然地去寻官媒娘子,或叫属下见了他的心思,邵清已经有些后悔了。

他希望,自己这样身世的人,这样说不好归属于大宋还是北辽的人,这样虽绝不会哀哀戚戚但常常觉得如坐荒城的人,心里至少有一块桃花源,是只给自己每每想起就会觉得甜如桂花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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