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看小说zzkxs.org

字:
关灯 护眼
朝朝看小说 > 大宋清欢 > 大宋清欢 第104节

大宋清欢 第104节 (第2/2页)

丈夫的这个提议,令孟皇后好像一个始终憋在水下的人,终于有机会将头伸出湖面,畅快地吸一口气。

孟皇后相信,官家提及姚氏和那次椅子风波时,能这般轻松谐谑,说明他已彻底不怪罪我了。 ……

“官家,圣人(北宋时对皇后的称呼)这就是苏公起名、官家赐字的胡豆饮子‘新琶客’。”

姚欢迎驾入店后,用昨日磨剩的咖啡豆,煮了一大壶美式清卡,分五六个建盏装了,又端上牛乳、干酸橙、饴糖汁、桂花干、盐渍腊梅,请帝后每样搭配都尝一尝。

赵煦啜饮几口,觉得味道确实如臣子们所传,较之煎茶,别有风味。

“胡人番客最重商机,怎地他们竟未想到像贩运香料一般,做这胡豆生意?”

“回禀官家,这豆子生青时煮饮子,须巧加佐料才好喝,番客似未摸到门道,”姚欢指了指院里的烘豆铁桶道,“当然,更相宜的做法,是用炭火烘焙后烹煮。妾亦是歪打正着,方知烘豆之妙,再得苏公相助,终于试出了好法式。”

赵煦点点头,道:“原来是独门秘方,仔细别个偷学去。”

姚欢诚恳道:“那倒无妨,烘焙胡豆做饮子,若时人觉得好喝适口,烘焙与烹煮法,就如酿酒之术,总会传开去。酒成了人人皆爱之物,就算上至樊楼遇仙楼这样的正店,下至饭铺脚店,处处都售卖,市肆商家也还是获利颇丰。”

赵煦笑道:“你倒看得通透。”

一旁的孟皇后听了,也暗赞这市井小娘子胸襟开阔,继而心中一动,向姚欢问道:“你与番客打交道时,可问过,这胡豆,怎么种?”

姚欢与孟皇后目光相接,忽地捕捉到了她眼中的一丝灵慧之色。

不过霎那间,姚欢意识到,自己盘旋在脑中的那个想法,于今日冒出来,可谓合了这天赐良机。

“回圣人,民妇确实问过,这种胡豆须通风良好、但终年温热的土地。妾贸然揣测,岭南或可种植此树。”

孟氏露了喜色:“也就是说,北辽和西夏,都种不出来?”

一语点醒梦中人!

正细嗅咖啡香味的天子赵煦,遽然抬头,盯着自己的妻子。

姚欢装作因兴奋而顾不上礼仪的神情,直言道:“那若是,我大宋引种这胡豆之树,在……譬如在惠州种植,岂非就像在两浙和福建种茶一般,然后运往辽宋边境的榷场……”

赵煦见她倏地止语,已知她在自己这大宋天子面前想到了什么,唯恐触了逆鳞。

赵煦瞥了一眼孟皇后,对姚欢平静道:“既然是皇后提的话头,姚娘子你不必战战兢兢。当年澶渊之盟后,我大宋每年向辽国支付岁银,事实如此,没什么说不出口的。朕曾经的股肱之臣,助你烘胡豆的苏公,倒是曾给朕算过一笔帐,说是因辽人越来越喜好我大宋的丝、茶、酒,在榷场里,大宋的商人们,倒是将朝廷送过去的岁银,又挣了回来。”

姚欢闻言,心道,对呀,这个在我们后世说来,就叫“贸易顺差”

不战而屈人之兵,贸易战而撸回银子,当然属于“上善伐谋、其次伐交”的优质发散思路了。

可不比你被章惇那样的好战分子忽悠着在西北攻城拔寨,强很多?

须知,就连刘氏家族这样的边关武将世家,还有我未来公爹、枢密院得曾布曾枢相,都不赞成一味攻城略地、令生灵涂炭的武力拓疆做法。

第184章 天子夫妇来探店(下)

姚欢道:“当年民妇居于庆州,在州衙任职的阿父,见到宋夏商道因战而断绝时,就说起过宋辽的雄州榷场。阿父说,国朝赐予北辽的岁币,实则皆出于榷场,岁得之息,取之于虏而复以予虏,我大宋无毫发损也。官家,圣人,民妇不知,阿父此言,可有夸诞之处?”

“岁得之息,取之于虏而复以予虏”这句话,出自《三朝北盟会编》是南宋人引用北宋宣和四年的名臣宋昭的话,姚欢上辈子读过,印象深刻。

她挪用到当今,因没有替哪派臣子代言的风险,还能试试天子的态度。

赵煦瞥了一眼这饭食行的小娘子,心道,当初头次看到她,只当她,如张尚仪所奏,是向太后与曾布要安置在皇后殿中,给我做奉御的,一个有几分资色的庸脂俗粉而已。不想,她其后买米赈灾,起早贪黑地做饭铺营生,都不像再拿姿色去换优渥日子的作派。看起来,似乎苏颂苏公,更有识人之明一些。

而今日,她几句话里,谈及榷场,更是很现了几分底蕴,想来其父虽是边关小吏,见识不俗,对她这长女也颇有教养之功。

赵煦于是颔首道:“辽宋澶渊之盟后,河北开放多个榷场,尤以雄州为重。辽人对于粮食和马匹这样的立国根本,常常严禁辽商运入榷场卖给我大宋商贾。榷场里最常见的辽国货物,也不过就是辽布。而我朝运入榷场的茶叶、丝织品?以及瓷具陶皿、竹笼缭炉、南珠珍宝?都是教辽人舍得出大价钱的货物。故而,若说我大宋给辽国的岁币?能由几大榷场里挣出来?就好像是从辽人的左口袋掏出、塞回他们的右口袋,倒也有几分道理。”

孟皇后听丈夫说得心平气和?越发欣然。

赵煦自亲政后,对西夏人十分强硬?虽然曾布领衔枢密院后?在军事上能缓和几分章惇的激进,但赵煦显然更易被章惇点燃杀伐的斗志。

然而此刻,孟皇后能感到,谈及北辽这个同样耗费大宋岁币的劲邻时?丈夫的态度理智许多。

姚欢的观感?与孟皇后一致。

如今十八岁的赵煦,不是那些吃丹药把脑子吃坏了的暮年昏君。

他在宋夏关系上受章惇蛊惑,本质上还是因为对于宣仁太后和旧党绥靖求和方针的反感,总觉得他们当年的决定,是对不起自己的父亲神宗皇帝?是抹杀了神宗帝执政时从夏人手里打回几块土地的荣耀。

而辽国则不同。

辽宋关系,在仁宗、英宗时相当不错?到神宗时也没什么大的异动。章惇这些人,目下忙着清洗旧党势力、贬逐二苏(苏轼苏辙)这样的元祐重臣?估计没空像后来的童贯那样,去煽动天子出兵拿回幽云十六州。

姚欢掂量着?官家的话语?皇后的神色?都带了积极肯定的意思,遂又试探着禀道:“这胡豆烘焙后风味甚佳的消息,很快就会传于市井,番客逐利而贩的景象,想来明岁就会出现。可就算大食海船也能抵达北辽口岸,一次又能运多少呢?辽人喜好酪茶,这胡豆饮子加了牛乳也很好喝,辽人定也会钟情。不如我大宋设法引种胡豆树在岭南,采豆烘焙后走漕运来中原,再运往河北榷场。”

赵煦的眼里露出“朕觉着有戏”的神色,沉吟须臾,忽道:“惠州能种胡豆,惠州,惠州……苏子瞻目下在惠州任宁远军节度副使吧?”

宋与唐的官制大不同,宋时的节度使只是一个荣衔,节度副使更是只有八品,而且苏轼被贬惠州时,挂的是“安置“二字,对于当地政务没有签字画押的实权。

姚欢盘算,这青年天子是知晓自己与苏家亲近的。

对于最高领袖,千万不要当他是傻子一样,隐瞒自己与他的臣子家的交游关系。

她于是立刻接上:“民妇蒙苏二郎照应生意,对苏学士的近况略知一二。听说,苏学士到惠州后,就在那边修堤筑桥。”

孟皇后闻言,也道:“哦……此事妾有耳闻。前些时日,妾陪着太后与太妃说话时,太后提及,苏子瞻银钱不够,便写信给弟弟子由借钱,这苏子由也没钱,就在贬所上奏太后,奏明其妻已将向太后赏赐的黄金如意,派人送往惠州。”

赵煦转头望着妻子,目光复杂。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