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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清欢 第124节 (第2/2页)

至于开封县租着的公田,自己努力赚钱、贴补赋税,余下事务委托王犁刀作为职业经理人来管,难道不是个健康的农村创业模式?回头可以找将王犁刀夫妇引荐给姨母,以及明月楼的东家、饭食行业协会于副会长,理顺收虾事宜……

历史上,未来的几年,朝堂上的党派之争、帝位之争,将进入白热化阶段,远离这政治是非的漩涡,做做地方官,搞搞咖啡豆进口贸易,乃至发展属地化种植,有啥不好呢?

同时,姚欢又觉得服气。

曾布果然是个善于迂回布局、一箭数功的高手。

四郎这次,若承了边远州府的差遣,殿试策论在京中士林引发的风波,很快也就淡逸了。胡豆将来会与香药一样,都须纲运(指政府控制运输)假使四郎在登州积攒了博买和纲运的经验,一待西域至青唐的丝绸之路彻底通畅后,他被调往熙州,顺理成章。

现下,边关路帅,庆州章捷(楶)、雄州张赴等人,都是章惇的亲戚。章惇时常绕过枢密院、通过家信指挥边关战事,曾布作为枢密院首脑,要渐渐夺回章惇势力的侵蚀,亲儿子曾纬与干儿子刘锡一同守住熙州、泾州根据地,是个好对策。

自此,姚欢似乎有些明白了,怪不得“曾纬”这个名字没有留于史料,原来是很早就被他爹运作到地方州县去了,并且此事与她姚欢是否穿越来,关系不大。

姚欢这头心中嘀嘀咕咕,曾纬那头,则更是憋闷得快把后牙槽咬出坑来。

此前他犹豫是否要将御史刀笔吏的狠劲带入策论、令到父亲难堪时,张尚仪还笑他不清楚父亲的手腕。

今日看来,父亲的心思,确实老而弥辣,讲到最后,竟拿欢儿来说事。

所以自己还得反过来,感谢父亲的慈爱与苦心?

感谢他用牺牲掉爱子入仕京朝官的代价,换回他自己的颜面?感谢他将殿试榜眼的爱子远放边疆,从而达到与章惇争夺边事指挥权的目的?感谢他费尽思量地转圜,让爱子能在天高皇帝远的偏僻之地与属意的女子终成眷属?

如果最终还是幕职州县之路,他此番孤注一掷还有什么意义?

“四郎,别太信你父亲的许诺,路还是要你自己走出来。”

曾纬耳边,响起张尚仪劝他的话。

心肠冷硬之人的承诺不可尽信。

尚仪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曾纬沉默着。

他无论怎么用力,也无法挤出从前说有就有的恭敬谦孝的神态,向父亲道声“儿子知道了,这就按父亲说的去办”

他喉头咽了好几次,最终扭头看向姚欢。

他朝她温柔地笑了笑,这笑容足以掩饰他对于父亲快要崩不住的怨怼,反而好像在向父母表明,自己领悟到了二老的成全。

然则,令他伤心的是,欢儿的面色,居然看不出震惊与同情,而是对于“曾枢相”的金点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认同与……感激?

他恍恍惚惚间,又听父亲带了说公事的口吻道:“再过一阵,照例又是辽国遣使来京的时候。方才,你们也听王表兄提及,邵郎君引荐给榷货务的番商,半月后就有第一艘运载生豆的船入舶。官家的意思,或许要令苏公(苏颂)出山,参与辽使的接伴,提一提胡豆榷货,反正对辽事务,苏公是行家。姚娘子呢,或许也有重任。”

第221章 欢姐儿又出差了

暮春月令。

东华门外竹林街的新琶客饮子饭食店里,上朝前来吃早饭的臣工们,发现那个穿得老气但相貌挺美的女掌柜姚氏,又不见了。

“俺家主人奉官家诏令,随苏公去北边迎接辽使了,说是一路给辽使做胡豆饮子哩。”

小玥儿给一位问起姚欢去向的朝臣,将咖啡续了杯,带着得意的口吻回答他。

旁边坐着的另一个,撩开胡子咬一口松脆热乎的毛笔酥,与对面刚刚放下笏板落座的官儿道:“我就说人不可貌相吧,瞧来风吹要倒的一个瘦弱小娘子,去岁冻掉耳朵的大清早去城门口兜买卖,老夫就晓得她能成气候。模样凑合,是个城郭户,听闻还是沈公族里的晚辈,苏公应承了做女弟子的,又与曾枢相府里头有些往来,你们看那头墙上的牌匾,可是官家御笔。这般好来历的小娘子,竟是比汴河边的纤夫还肯吃苦。”

他对座的听了,“哧“一声道:“或是做戏而已。我看,她应是教官家入了眼,要不怎地这些时日,院外忽地多了护卫?一看就不是寻常的巡街小卒。”

再一个道:“啊?你说,外头是皇城司的人?老夫怎地没瞧出来?”

说罢伸长头颈去看篱笆外那两个精壮汉子。

从灶间端着一大盘子热馒头出来的美团,听这帮官老爷们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玄乎。

美团生怕他们回头添油加醋些更离谱的故事来,对小主人和曾府公子眼见着水到渠成的姻缘不利。

她于是笑吟吟道:“大官人们,也太抬举俺们做饭食买卖的人家咧。院外那两个,是家丁,俺家朋友府上的。这位朋友热心快肠,听闻最近京城流民有些闹腾,念及此处是女眷撑市面,俺家大姐儿又出京去了,就时常遣仆从来捎看一眼。”

“哦,如此,杨司谏,老夫就说嘛,外头那两个,怎可能是禁军。你们台阁中人,果然神思如脱缰之驹,三言两语,就将个小小的朝食店,变成官家的后宫了。”

“徐少监有理,杨司谏真是说得吓人,吾等不过吃个早膳,教他说得倒好像坐在官家的内苑一般。”

众人压着嗓子低低嗤笑一阵。

被笑话看走眼的官员,有些不服气。

他还想嘀咕几句,忽听城门处锣响,一众青袍官员们,遂呼啦啦地起身,吃完了的掸掸胡子上的酥皮屑子,没吃完再灌一大口热咖啡,叼着半个笋肉馒头,纷纷去院里寻了自家灯笼,上朝去也。

二楼窗畔,琴声停了。

李师师与徐好好踱到窗口,望着美团跑到院外,与那两名精壮汉子说着什么。

两名汉子身形魁伟,比娇小的美团整整大了两三圈儿,却是俯胸拱手,像被驯乖了的黑熊般,一声不吭地听美团絮叨。

末了,二人均是憨厚的咧嘴一笑,仍原地不动。

美团只得摇摇头,折回院中,看似一副要跺脚的愠意,须臾间,喜甜的笑容又浮上那张桃花似的小脸。

徐好好往窗内缩了缩身子,侧头朝李师师道:“表面上怨刘将军多事、派了护卫来。心底其实调了槐花蜜一般呢。美团这小丫头确实可爱,难怪刘将军发现了宝贝似的。”

李师师拿过一方绢帕,借着外头映入的阳光,将琴上徽位的微尘抹了,浅浅笑道:“小师姐,我在边关虽只待了半年,却分明感到,边鄙之地的男儿,或许难有风雅气度,倒似比京城这些贵胄公子们,更像个男人。先头刘将军央了姚娘子,一同去东水门她姨母宅里,提出将美团带去熙州做妾之事,沈家姨母本是答应了的,只因熙河路又要与夏人开战,美团才未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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