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模拟王选 (第2/2页)
瓦伦丁的速度很快，如果是半年前的尼欧或许已经被击中数拳。但是瓦伦丁即使速度再快，和蓝相比也只是幼儿园水平，而这半年与蓝的对战还是让尼欧或多或少有所收益。
尼欧学着像蓝躲避自己攻击那般躲闪着瓦伦丁的攻势，瓦伦丁的连续拳竟然无一命中尼欧。
“了不起，可是只是躲闪可是赢不啊。”
瓦伦丁并没有被尼欧轻视自己的行为所激怒，依然持续挥拳进攻。
尼欧尝试着在实战中模仿蓝的那种闪躲身法，但事实上尼欧与蓝之间的各方面身体素质也差距巨大，所以有数次瓦伦丁的攻击都险些命中尼欧。而这也正是瓦伦丁没有感到急躁的主要原因，他知道自己只要持续攻击下去总有一拳会命中尼欧。
而且瓦伦丁有自信，只要他的拳命中了尼欧，尼欧便会败北。
“皮尔先生，尼欧……我总感觉有些危险。”
“嗯，大概就像蓝君想的那样吧。速度与反应能力毫无疑问是尼欧君更优秀，但是尼欧君实际上也不能完美躲避瓦伦丁的攻击。若尼欧君依然用这种方式对敌的话，可能会为自己的轻敌买单。”
尼欧似乎是想对自己加以束缚，只靠躲闪化解对手攻势，以此来积累一定实战经验。但是正如皮尔所言，在尼欧并不比对手优秀许多的情况下，这种草率的想法可能会让尼欧付出惨痛的代价。
事实上尼欧自己也明白自己现在全数躲过对方的攻击有一部分是侥幸，自己不得不认真与对手角力的时刻终会到来，尼欧只是想知道目前自己的极限在何处。
而这一时刻不过多久便到来了。
瓦伦丁左手从尼欧脸旁擦过后，立即又挥出一击右拳。尼欧连续的躲闪使自己体力下降，虽然尼欧对瓦伦丁的攻击做出了反应，但是脚却变得有些沉重，无法跟上大脑判断的速度。因此尼欧只得用手想接住对手的攻击，然而出乎尼欧意料的是，这一拳的力道竟比看上去的要大上许多。
“呜……”
尼欧立即缩手后退，表情显得相当痛苦。
“果然啊……”
皮尔似乎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因此并没有感到惊讶。
“对手始终只用拳击，却又并不像是有拳法的套路流派。假设想要参加王选的人大部分都拥有流能力，而此人却又没有展现出任何速度上的优势或是外放型流能力者的特质。若他的流能力为防御则不应如此积极进攻，故而假设他是流能力强化拳击力量比较符合推测，是这样吧皮尔先生。”
“嗯，没错。然而看来尼欧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因此不仅只是一味躲闪，甚至防御的时候也没有用流能力强化自身。可能尼欧的右手现在已经废了也说不定。”
皮尔的判断非常准确，尼欧此时右手已经完全陷入麻痹状态，连握紧都无法做到。
“好疼……”
尼欧捏着自己右手手腕，似乎一时无法从剧烈的疼痛中缓过神来。然而正式的比试中对手并不会因为自己受伤而停下攻击，不如说反而会成为对手的良机。
“抱歉。”
瓦伦丁看起来并不愿意乘人之危，何况自己还有愧于尼欧一行人。然而此时若是在此放水，不仅是对对手的不尊重，同时也无法对尼欧的成长起到促进作用。
或者不如说正是因为有愧于尼欧，瓦伦丁才选择了战场上最残酷的却又最常见的手段。
瓦伦丁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像是在一瞬间下定了决心一般。他提前先向尼欧道了个歉，然后趁尼欧注意集中在受伤的右手上时突施冷箭，重拳向尼欧面门砸去。尼欧大吃一惊，本能地闪过了这一拳，但是瓦伦丁怒涛般的攻势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没有做好任何防备的尼欧只能不断地利用本能回避，显得十分狼狈。
尼欧已经知道了瓦伦丁拳击的力量之强，若是选择硬接对手的攻击只会伤到自己。加上右手一时半会无法恢复知觉，因此他现在只能躲闪，渐渐就快无法招架瓦伦丁的攻势。
突然，在台下的皮尔向尼欧喊出了一句听起来十分没头没脑的话
“动动你的脑子尼欧君。”
这不能算是提点，因为皮尔根本没有告诉尼欧应该如何破局。这只是一句没有意义的建议，若尼欧无法理解其中含义则不会对尼欧产生任何帮助。
但是尼欧想起了之前皮尔说过的话，因此他明白了皮尔的意思。
皮尔的话中之意并不仅仅是让尼欧使用流能力这么简单，不如说“为什么没有使用流能力”才是皮尔想表达的意思之一。因为此时尼欧注意过度集中于伤势，一时无法冷静对敌，因此才在危急时刻忘记自己应该做什么，只是随着本能战斗。
任何时刻都首先要保持冷静，不能只是遵从本能，而应该遵从思维去行动，这才是人身为人而非动物的象征。其次，要时刻学会动脑应对不同情况。最强的人不一定是身体能力最好的人，但一定是聪明的人，只有会动脑突破各种困境才可能迈向最强。这才是皮尔这句简短的话语中蕴含的真正意义。
尼欧理解了皮尔的意思后立即后撤数步，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抱歉，让你看到我狼狈的一面了，接下来要反击了。”
尼欧睁开眼，之前的慌乱神情已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自信的笑容。
“嗯，来吧。”
瓦伦丁竟然也露出了笑意，仿佛正在期待着这一刻一般。
瓦伦丁再次启动，依然是最朴素的直拳，但这一次尼欧没有闪躲，而是用手接下了瓦伦丁的攻击。
“什么！？”
看到尼欧接下了自己的攻击瓦伦丁的表情显得有些诧异，之前的尼欧接下瓦伦丁的拳击后右手麻痹，直至现在都尚未恢复，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却承受住了，甚至依然满脸轻松。
“果然啊，你也是流能力者。”
“没错，我用流能力强化了左手的防御力。”
尼欧弹开瓦伦丁的右手，第一次向对方发起了主动进攻。
虽然瓦伦丁的身体能力完全比不上尼欧，但由于尼欧此时只能使用单手对敌，故而双方此时的实力大约不相上下，谁都有获胜的可能。
“果然啊。”
“皮尔先生？”
皮尔注视着二人的战斗，突然发出一声感叹，使蓝感到十分疑惑。
“蓝君，你应该知道一般的内流型流能力的特征吧？”
“特征？是指‘只能使用流的特定属性强化身体某个特定部位’这点么？”
“没错，除了我这种比较特殊的，一般都像瓦伦丁这样，只能强化‘手部’的‘力量’，因此瓦伦丁的进攻才如此单调。事实上外放型流能力者也是一样，流能力是一种限制极大的特殊能力，特征、特性、表现形式基本都非常固定。但是尼欧却不一样，他的流能力是对流的操纵，所以除了最为特殊的领域型流能力以外，可以说他的流能力几乎可以拟态所有流能力。然而你看现在的尼欧，他始终只是用左手对敌，说明他只是单纯强化了左手的防御力，既无法瞬间切换强化部位，也无法瞬间切换流的性质。只能说他的流能力实在太难完全掌握了。”
皮尔曾说过尼欧的流能力是史上唯一最稀有的流能力，但也正因其稀有程度，以至于尼欧远不像其他流能力者那般可以对自己的流能力运用自如。现在的尼欧确实如皮尔所言，只能一门心思强化左手防御力来对战，所以虽然尼欧的流能力本应比瓦伦丁的流能力拥有更高的柔韧性和适应性，可此时的尼欧却无法将这种能力运动于实战。
然而这并不代表尼欧真的只会用这一种招式完全不会变通，毕竟皮尔已经提点过他，要用脑子战斗。
瓦伦丁又是一拳向尼欧胸前击去，这本是一击尼欧必定可以接住的攻击，但这次尼欧却意外地没有接下瓦伦丁的攻击，而是侧身躲开了。
“？”
瓦伦丁因为惊讶而出现了一瞬间的身体僵直，就在这时尼欧突然举起了直到刚才都无法自如行动的右手。
只见尼欧右手掌中竟然凝聚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流小球，瓦伦丁不禁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什么！？”
瓦伦丁本能似地双臂交叉挡在面前，试图防御这一招，却突然右侧面门重重地吃了尼欧一拳。
“呜哇！”
尼欧并没有能将流转移回左手，因此这一拳力道并不算大。然而即使如此，凭借此时尼欧单纯的身体能力，也足够让瓦伦丁飞出两三步远的距离了。
瓦伦丁摸着疼痛的脸颊，正欲再次站起身时，台下的皮尔却突然发话，叫停了二人的比试。
“好了，就到这吧。”
尼欧与瓦伦丁均有些诧异地望向皮尔，但二人还是听从了皮尔的命令，互相行礼宣告了比试结束。
瓦伦丁的脸颊依然疼痛不已，因此他的表情都显得有些扭曲，但他还是尽力挤出笑容并走向尼欧与他握手
“我还以为你的右手还没恢复呢。”
“是没有啊。”
尼欧举起右手，只见他的右手手指依然微微颤抖着，似乎还是没有从麻木中恢复。
“但我只是右手手掌麻木，并不是手臂也不能使用。抬起手这种事还是做得到的。”
“是么，被你骗了啊。最后的声东击西，很漂亮。”
“嘿嘿。”
尼欧抹了抹自己的鼻子，神情显得非常自豪。
“但是你的流能力到底是什么？难道你不是内流型流能力者么？”
瓦伦丁最后实际上并不仅仅是输给了尼欧的声东击西，最重要的是尼欧突然展示出的外放型流能力者特质让瓦伦丁太过惊讶而一时之间感到手足无措。
任何人要么是内流型流能力者要么就是外放型流能力者，而瓦伦丁一直以为尼欧是内流型流能力者。不，如果不是的话那么就说不通了。
“可是如果不是内流型流能力者的话，又是怎么突然能接住我的攻击的呢……”
“尼欧君确实不是内流型流能力者，但同时也不是外放型流能力者。”
皮尔和蓝慢慢走上擂台，向瓦伦丁解释尼欧的秘密。
“不，确切地说是——二者兼备，是历史唯一的，最为特殊的流能力。”
“毕竟是要成为王的人，不做到这点也不行吧。最后的那招很漂亮，尼欧。”
“要成为王的人……”
听到蓝的话语后瓦伦丁瞪大双眼看向尼欧，这是一个随口说出只会让人嘲笑的梦想，他在此之前从来没想过面前的人会有这般的志向。尼欧不过是瓦伦丁第一次见的人，并且瓦伦丁也知道尼欧现在还非常稚嫩，只和自己差不多，但是或许是皮尔的这番话语让瓦伦丁觉得，尼欧可能真的可以做得到。
“历史唯一么……真是让人羡慕啊。如果是你的话那一定可以吧。不像我，连自己的朋友都保护不了。”
才能是上天赋予之物，绝非可以靠努力抹平之物。瓦伦丁其实早就明白，自己真的只是最普通的、随处可见的一般人。虽然说着想实现和朋友一起的梦想，但或许他内心深处早已隐隐察觉凭他是做不到的，而这次的失败只是更让他确信了这一点。
“或许这样也好……让我认清自己……”
瓦伦丁用谁都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自语，或许他正在试图让自己去接受自己无力的事实，或许这样他就可以一辈子责备着自己，一辈子背负着名为弱小的罪过，或许这样，自己的朋友才会感到高兴吧。
但是尼欧却用坚定的语气否定了瓦伦丁的想法。
“不，你错了。我也还什么都保护不了。”
瓦伦丁疑惑地看着尼欧，却意外地发现尼欧全身微微颤抖着，像是愤怒，又像是不甘。
“所以我才决定要尽自己一切努力去成为王，要保护所有人。我恨无力的自己，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什么了。”
这是自从遇见蓝的那天之后便一直扎根在尼欧内心深处的悔恨，甚至连尼欧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情感会如此强烈，但是也正是这份情感，驱使着尼欧向前进。
“即使你没有才能也会这么想么？”
“即使没有才能，也会。并且我一定会做到。”
瓦伦丁注视着尼欧的双眼，那其中透露出后悔、自责，但同时瓦伦丁也觉得，他还从中读出了坚定不移的信念。
“何况，你应该也一样吧。不然你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依然想参加模拟王选，为什么会叫住我和你比试呢？”
听到尼欧的话后瓦伦丁语塞了。尼欧的话语戳中了瓦伦丁内心真实的想法，瓦伦丁并不是想要找个理由退缩、放弃，他是真的想要完成和朋友的约定，替那个曾经守护着这个小镇的朋友守护其他更多的人。
瓦伦丁沉默了许久后却突然轻声地笑了出来，表情一下子变得开朗了许多，甚至尼欧发现，瓦伦丁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突然也好像变轻松了。
“是么，真是输给你了。确实，如果对自己的弱小无力感到后悔的话，那就将这份后悔化为动力，奋力去保护更多的人么……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谢谢。我会像你一样，连着丹尼尔的份一起努力。”
“嗯，约好了。”
“约好了。”
瓦伦丁感觉自己内心像是有个枷锁终于被斩断了，某个自挚友离开后一直束缚着自己的枷锁。瓦伦丁依然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今后独自一人去触及到那个与挚友一同描绘的梦想，但至少现在他已经不再迷惘、不再逃避，他会选择朝着那梦想的方向一路走下去，而这都是尼欧教给他的。
因此瓦伦丁紧紧握住尼欧的手，向尼欧、向已经逝去的挚友、以及向着自己，许下了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永不反悔的承诺。